題素冬，梅色丹青卷散文

心意如雪時，雪便來了，那一天我看到了那一卷雪梅圖，眼角眉梢喜色即生。——題記

千峰迴雪意，呵手覓梅妝。

聽說，江南的冬季，總有梅花將被嚴寒掏空的山川燃成明媚，即使千山靜悄，萬水空寂，行來處處皆見的是那橫斜清瘦的枝，暗香浮動的朵。若此時你心往江南，恰逢雪屋松窗，一院梅花，那么這雪色黃昏的閑逸里，煮酒賞梅花，袖底一定是銜香的。冬本就寒，且水幽山暗，一草一樹一木在如刀的冷風中，都成為了一行行墨色的影，路上的行人極少。我來尋夢時，只著素衣輕履，只是徙步縱野，四顧之下，欲雪的天空好靜，唯見飛鳥數只歡雀著在掛滿柿子的樹枝上爭食，天云之間，青灰做底，柿如紅燈把微暗的天色沖染，做了天地間唯一的暖盞。我因喜雪戀梅，總將那三三兩兩懸枝的紅柿與小鳥偷食的樣子，化作喜鵲登梅來期，于是，枝枝果果間，盡落了我的垂青。那一條路，曲徑通幽處，在這個冬里怕早已不是禪房花本深了，有的'也許只是幾株梅樹棲在枯草之上吧。行走間，做一番踏雪尋梅的想象，一遍遍地忖著，那一處的梅可開了，不知朵兒是否可以掛在樹端了，那一處雪可傾了，可堆疊成梨花了，于是我便不顧冬寒欺面，不顧沉柯阻攔，呵手赴一場我一直都想雪里相聚的梅約。

冬來的時后，我居住的地方也落雪，不大，碎點細粉般的掩于青瓦之上，柔若無骨。聽說此時的江國梅己成朵，細蕾未開，串串無葉相護的掛在暗沉的枯枝間，卻處處顯出清骨彈塵，風姿卓然。于是，賞雪望江南，梅瘦畫中寒的探梅看雪之心，早已將我帶到江南最深遠處。是唯恐延了看花開的腳步啊，小雪微恙時我就開始匆匆的趕往江南來尋梅踏雪，行舟時，煙波浩淼的太湖水還帶了未散的沉寒，清清冷冷，唯有兩岸的梅林一望無邊，叢叢簇簇的正展著粉靨，露齒燦笑，綻放著初好的素顏。泊舟處，岸邊有疏枝橫玉，且綠萼、玉蝶、朱砂夾雜在大遍的粉白梅朵之中如染了粉妝，而偶爾的綠意朱容，恰為梅妝作了簪釵的細墜，斜插的簪兒點點輕晃的遮來，更生了梅的靈轉，好似梅妝雪含的佳人，雖不懂得飾盡粉華，而那靜儀之態仿若如雪霽里臨水而候的女子，展笑間娉婷而不可褻玩。岸邊有明黃色龍形的小船或緊促或閑適的停靠著，篷被梅粉映得微白的晴暖，因天寒地凍，這排圍起的舟墻如一道日光的圍城，傾了一園梅色。這一處便是最讓人想往的林屋梅海吧，環山數千畝梅林不斷，品系繁多，白、紅、綠、墨的花色，用寂寂之下的鮮活，點明了塵世間的孤寒高潔。

冬前冬后，我呢，總是醉于梅。踏雪尋梅的夢做了一場又一場，雪色、月色、梅色，隱約著飄飄落落，仿佛夢中都能夠摘得一枝寒梅來嗅，于是，春時生思，夏時生念，秋時等待，堅決地來赴這一處這一程的梅林之約，赴一冬與梅數年間的相契。這一場梅約是怎樣的一場盛大，人行在路上，總會不經意間，就與梅的花枝撞個滿懷或撞滿臉。雪里粉裝，天地一色如玉，連空氣都是暗香襲人，極香極清的味道，又呈幾分明艷。千里梅林花開如海，一片梅云里有三三兩兩尋梅的少女，手拿著一兩枝梅花把玩，人與梅花入景入畫，讓這個冬天呵，亦有了幾分亮麗而鮮活。千峰迴雪意，處處皆是抵目般暗沉的冬季啊，卻唯有江南的這一方林屋梅海，數千棵梅花綻放，枝干顯得彎曲老舊，花卻扇動著各色粉靨，與寒風冰雪昵纏，梅香尋盡處，幽徑彎彎，小雪如細蕊初發，把天地清減得只剩素顏，而梅花臨雪而棲，風吹雪落間，粉、紅、綠、墨，等梅色將天地分成一幅九宮圖，梅的表情一一放入格中排列，白梅如箋，粉梅行文，綠梅書詩，墨梅入畫，那一方紅梅之灼灼，則成為這個冬季九宮雪箋上的落簽。而我在雪里尋梅時，聽到了渾濁的塵間梅雪合奏了一曲唯一的清潔之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