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美是人的一種追求和向往，當愛情發展到近乎完美的境地時，不要開心，那只不過是為完美愛情付出慘痛代價的又一個支離破碎的開始……

――題記

<一>

雖已至凌晨，這個鬧市依然繁華依舊，如夢幻中的水晶宮殿般華美得讓人流淚。六月的小雨拍打著這個落寞孤寂的城市和一顆顆空虛干涸的心靈，熙來攘往的人群，摭掩不住磋砣的腳步，行色匆匆。

稍略偏僻的街道拐角處，出了一場車禍，圍滿了看熱鬧，看稀奇的人們，嚴重堵塞了交通。一時喇叭聲、喧鬧聲、哭聲、叫喊聲充斥著這個看似繁華，實則，孤獨虛偽的城市。我試圖涌進人群，只是稍作念想，我已越進密不透風的人堆，停佇在事故現場。我的存在對所有人來說，只是一絲空氣罷了，看不見，也摸不著。眼前，我最好的姐們兒――蘭子，緊緊地抱著我那軟癱在地上的驅體，她歇斯底里地咆哮著，瘋狂地呼叫著我的名字。陳諾的奔馳停在面前，他的女朋友思思被警察帶走了，思思嘴角揚起了一絲陰笑和前所未有的滿足。

黏稠的血液從我的驅體里漫無目的地向地面泌著，形成一個很不規則的圓形。蘭子沾了滿身滿手的血，她哆嗦著，抽噎著，依然聲嘶力竭地叫喊著。“別這樣，好嗎？”看著蘭子臃腫的雙眼，我心尤如萬箭鉆心般疼痛，卻流不出半滴眼淚，她顯然沒聽到我的乞求。我蹲下身子，想要拭去她眼角不停息的淚水，然而，我終究妄想了，我觸摸不到她的身體，手里抓的盡是虛無縹緲的空氣。蘭子此刻沉默了，她輕輕吻了吻我早已冰冷的額頭，然后不顧所有人反對，毅然抱走了我那血肉模糊的驅體……

三天以后，這起車禍結案了，思思天衣無縫用移花接木，使她男朋友陳諾沒有半點辯護余地地成了一只替罪羊。思思闊步走出了警署，長長地吐了口氣，順勢點燃一支圣羅蘭。“現在幾點？”她悠然地問了問旁邊私人律師。“離下午3點差15分鐘”，律師有點疑惑地應答著。“我最親愛的，我這邊的事處理OK了！下午3點去巴黎的飛機，你去機場接我，拜！”思思掛掉電話，坐上私家車，扔下律師絕塵而去。

“陳諾，你一心想要回到她身邊的這個女人，最終用這種報復手段出賣了你對她的愛和等待，也報復了我對你的愛。她根本不愛你，她純粹是為報復而來。”我呢喃著，想著自己將永遠成為沒有皈依的亡靈，一只屈死的冤鬼……

<二>

我踩著沉重的空氣，漫無目的地徘徊在這座令人恐慌的城市，該何去何從？我篤定在這家咖啡館落地窗前，想照照自己的容貌，但我找不到玻璃上我的影子。只是，正坐在窗前的這對情侶，攪拌著咖啡，聊得不亦樂乎。男孩兒開始幫女孩認真地修起指甲，旁邊的人或是艷羨，或是嫉妒。

我久久地凝視著這一切，仿佛如昨，溝溝壑壑的過往脹滿了腦子。故事就是從這里開始的，我和陳諾在這里相遇，相愛。這家咖啡館是我最常來的地方，我喜歡獨坐在這落地窗前，品嘗著不加糖的咖啡，注視著匆忙的人們，感受著快節奏的生活旋律，蘭子總是忙里偷閑陪著我，這讓我很是愧疚。

去年冬天，雪沒有任何征兆地襲卷著這座城市。雪景固然美麗，卻沒有坐在我對面那桌的男子更吸引眼球。我已連續三次遇上了他，同一時間，同一位置。他依舊和前兩次一樣蹙緊雙眉，憂郁著那張俊俏的臉。戴著無尾戒的左手拿著另一只戒指，悲傷，瀕臨絕望地注視著。我的心被猛地扎了一下，突然很心疼，想安慰他，想給他快樂，這就是一見鐘情嗎？我不由自主地端起咖啡，來到他的那桌。“咖啡加糖是因為人們不喜歡苦，如果沒有糖，苦的咖啡品嘗一下，你會發覺比有糖的咖啡更唇齒留香，更有味道。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喝，或喝其它的。我只想告訴你，沒有糖并不值得傷心，傷心的是你對這糖沒有的看法。”他猛然抬起頭，我讀不懂他黯然神傷的表情，他的眼神里滿是頹廢。

接下來他松馳了緊蹙的眉心，為我講述了一對無尾戒的故事，陳諾便是他，他女朋友出國前和他約定，兩年后的今天彼此戴著無尾戒來此相會，并以這無尾戒作為訂婚戒。只是，陳諾不久從自家抽屜里赫然發現了另一只戒指。思思爽約了，一時幻滅了所有遐想。

冬天是適合戀愛的季節，我感覺不到它的冷酷和肆虐，因為我戀愛了。陳諾的癡情讓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。他放下了沒有期許的愛和我牽手在這個銀裝素裹的銀色世界。只是那只無尾戒他遲遲不肯拿下來，我握著那只戴有無尾戒的左手，有點后怕，在失落中尋覓滿足的蹤跡。我在雪地里畫了雙緊握的雙手，繞了一條生命線。依偎在陳諾懷里，“你是我命中的劫難”，對于我嬌倩的哆聲，他一臉深情，蜻蜓點水，在我額頭落下了他的唇痕。“我會為你拿下這只戒指，請給我時間”，他滿是歉意緊緊地摟住了我。

在愛情蜜罐里的我們，全然沒有意識到春姍姍來遲的倩影。我們去踏青，采風，努力充實著屬于我倆的記憶，一切都太過完美，順理成章。但，自從和諾交往以后，蘭子的顯然有點不對勁，郁悶和怒火中燒寫了滿臉。

<三>

依舊是原來的咖啡館，原來的那個座位。我和蘭子傻傻地等著陳諾，在遲到了半小時的約會時間后，陳諾緊握著一女子的手，徒步走來，那緊握的是一雙有著一對無尾戒的手，曾經緊緊握著我的那只戴著無尾戒的手。女子穿著一件紅色吊帶裙，一頭長發**浪卷，有一絲妖媚卻不失高雅，一個標致的美人胚子。我突然有種格格不入的自卑。“這是我剛從巴黎回來的女朋友――思思”，陳諾說著努力擠出一個笑靨。蘭子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從我身上挪開，我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，毫無舉措地盯著陳諾一直逃避的眼神，沒有半點溫度的瞳孔。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該有個什么動作，打破這種尷尬，順便拾起被踐踏得體無完膚的自尊。蘭子沖上前去，狠狠地甩了陳諾一巴掌，“你這個不折不扣玩弄感情的騙子！”說著把我硬生生地拽走了。

愛情只不過是含笑飲鳩。之后的這些天，我一如繼往地過著該過的生活，但，再也不去那家咖啡館，我在逃避。蘭子不離不棄地跟著我，還為此特意跟公司請了半個月的假，我過分的平靜使蘭子再也承受不住了，“你干什么？有火你就沖我發啊！你這樣一句話不說，比殺了我還難受，你知不知道？”蘭子帶著哭腔沖我吼叫著，“你怎么比我還輕浮呢？”我說完笑著摸摸她的頭，轉身要走。豈料，她一把抱住我，在我耳邊囈語“世上最遠的距離，不是生與死的距離，不是天各一方，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。愛你，所以會厭惡你跟陳諾如此親密。愛你，才會如此在乎你，怕你傷心難過，都是因為我愛你。我暗戀你長達3年之久，為什么你一點感覺都沒有？”我用力推開了她，沒有了先前可怕的平靜，“蘭子，你在可憐我嗎？你在變相侮辱我嗎？這不是真的對不對？你不是同性戀，你是我最好的姐們兒，你告訴我，你說話啊……”我的眼淚肆虐地流淌著，心滴著血，“你們都是騙子，你最愛的男人玩弄了我的愛情，我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了我們的友情。你們這一個個虛偽的混蛋，騙子，滾！我不要再看到你，為什么是我？為什么？你給我滾！”我不由分說推走了蘭子，她很詫異地看著我瘋狂的舉動，我將門死死地反鎖住，任憑蘭子在門外像瘋狗一樣叫感著。

寫字臺前放了一張我和陳諾踏青時的照片，我一把摔碎了相框。蹲下來，試圖撕掉讓人心碎的回憶，玻璃渣割傷了我的手，頓時大滴大滴的鮮血染紅了照片。我拾起一片玻璃渣割掉了手腕，看著血液蓄勢待發地噴涌出來，瞬間凝成一堆血泡，我昏了過去……

醒來時，我躺在醫院里，手被包扎著，蘭子心疼地看著我舍不得移走目光。我開始害怕這種關切，我一如繼往地沉默，依舊逃避……

<四>

忘記是很痛苦的，以前如是，今天也如是。不過，以前的痛苦是因為記不起，今天的痛苦卻是怕無法忘記。我把這一切交給了時間，我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良藥。出院前，我便訂了出國的機票。

出國前一天晚上，我來到了這家咖啡館，最后的緬懷，最后的依戀，明天我將不屬于這里。巧的是，我和陳諾不期而遇，再次重逢，相視無語。走出咖啡館，春天已不復存在，只有燥熱，讓人惴惴不安的炎夏。“我還欠你一個解釋，能給我這個機會嗎？”陳諾渴求地囁嚅著，我漠視著他，一副淡然的神情。“你覺得還有這必要嗎？”“有，當然有，思思不再是以前的思思了，她完全變了，我受不了她的任性，蠻橫，我的忍讓，只是方便她得寸進尺。我最近做夢總是會夢到你，說的夢話都是在叫你，滿腦子都是你，然后會被思思叫醒，沒完沒了的制問。她嫉妒你，對不起，親愛的，我錯了，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？我求你了。”說完他順勢把我攬入懷里，曾經的溫度，曾經的心跳，曾經的氣息，還是那么熟悉。我突然沒有了掙扎的力氣。我默念著“陳諾，我們是兩條相交后的鐵軌，注定不會重合，我們只能聽天由命等到下一條鐵軌的出現。”“思思！”陳諾訝異地叫了起來，放開了我。思思怒目圓睜，敵視著我，隨之冷哼了一聲，開走了陳諾的奔馳。

凌晨，天空灑著小雨，空氣中燃燒分子顯然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，我扔掉了陳諾，不想看到他虛偽的臉。忽然感覺后面疾馳而來一輛車，使我躲閃不及。我被騰空撞飛了起來，翻了幾個身，重重地摔在地上。駕座上是思思，她嘴角上翹，一副猙獰的笑容，車是陳諾的。我逐漸沒了意識，想閉上眼睛，一滴眼淚隨著臉頰滾下來……